周二清晨,安徽省歌舞剧院的排练厅里,歌手们早已就位,练声、整理服装、确认曲目、调试设备,等待9:30准时开启直播和“家人们”见面。
这个专业院团于2023年6月开启常规直播,在近一年里收获了超过20万新粉丝,而正是这些云端的新观众和院团演员们,一起打造了线上新舞台。
“这是一个和粉丝一起越办越好的过程。”安徽省歌舞剧院正在抖音进行直播演出。
“你们为什么直播?”
专业院团的演员——他们常被称为抖音直播里的“专业力量”——由“演员”到“主播”的角色转变,他们要快速适应的有很多,比如线下观众变成了在线数字,现场掌声和叫好声变成了线上文字和表情,最考验主播心态和应变能力的是公屏上实时的互动评论。犀利的提问不时响起,“国有院团是不是没钱了,才来这个平台和网红争流量,挣打赏?”“你们为什么来这里?”
80后的副团长,直播组的负责人卞珊珊回答,“网民就是人民群众,基层文艺工作者要为人民放歌。因为你们在,所以,我们来了”。
这是全团上下的共识。开直播的时机到了,“硬着头皮也要上”。卞珊珊受命寻路,带着90后00后们一起“摸石头”。探索线上舞台,培育更多的线上观众,安徽的国有院团不能落后。
直播初期,人是凑出来的。线下演出繁忙,演员们只能随机轮流播,每次四个人,覆盖美声、民族、通俗等唱法,大家依次演唱。运营人员由团里的演员兼任,从网上摸索着自学。一位工作人员“学成”了,但到了孕晚期要休假,把学习心得传给一位同事,这位同事不久要去外地排情景剧,又接力传给另一位。设备布景也是“凑”的。单位二楼歌剧团排练厅里,搭上一块简易绿布,做了简单装饰,就开播了。担纲直播的旧手机“状况百出”。电池有限,撑不完三四个小时,播着播着就黑屏了。
安徽省歌舞剧院的直播间。一场直播的效果离不开演员、运营人员的共同努力。
粗朴的画风中,演员们的拘谨掩盖不住。他们郑重地穿着演出服,只懂得认认真真唱歌,越紧张越不敢表现。“粉丝们很难走进内心去了解你,有距离感。”走进直播间的初期,对于如何跨越那条河,跃进人海,这些“秀才”们尚不得要领。
艺术家也可以唱“神曲”
这时直播间里的粉丝主动伸出了手,鼓励他们过河。
首先,卸掉演员们的紧张。画质差,状况百出,“没关系”,因为这里是“最任性的直播间”。画面一变模糊,公屏上便是调侃,“完了完了,他们又要自动下播了”。
粉丝们又化身“自己人”,向他们提各种建议:要怎么布置直播间,哪个角度光线更佳,演员们要怎么搭配,安徽省歌舞剧院谦虚地“听劝”,不停调整设备、更新歌曲、调整状态。真正拉近彼此心理距离,是因为演员们开始认真“备课”、及时“交卷”。
直播初期,看着公屏上的“作业题”,主播们也并非答的都对、问的全会,粉丝们想听的歌,有很多来自互联网上的草根歌手,有很高的传唱度,但平时演出中很少接触到,接到作业“宠粉”的主播们便开始学习,并及时“交卷”,让粉丝们眼前一亮。
“专业的歌手来了,简直是降维打击!”“终于可以线上看这么专业的演出了!”当点的歌在直播间里唱出来,粉丝们又感觉和直播间里的艺术家们走近了一步。卞珊珊说,这是自然而然的变化。粉丝增加后,需求也增多了,他们尝试选曲、组别、唱法的搭配,复盘数据,分析观众喜好。
演员们对直播愈发积极。他们组成了丰富的直播账号矩阵:每周二、三、四、五上午的团播;还有“群玲组合”、“艺萌”、“叶托利”、“97杨乐乐”、“民歌蒋涛”、“霍霍霍”等个人直播账号。繁忙的线下演出之余,一有空档,演员们都在“写作业”,学唱新歌,丰富曲库。
他们会唱的歌越来越多,直播间的粉丝也越来越多。为了满足粉丝们的需求,演员们会在周末和节假日“补作业”,坚持直播;还会带着国有文艺院团的担当,积极开展公益直播,让更多人听到来自曙光路45号的声音,加入爱心队伍中来。
在直播间,主动跳进人海
直播间里,“家人”越来越多,演员们彻底放松下来,逐渐展露出“真面目”。
“群玲组合”里的郭红玲本就爱开玩笑,她开始“放飞自己”,在直播间“搞氛围”。歌唱到一半,一甩手,戴上墨镜特效,或者飙高音,炫个技。她还喜欢逗“队友”庄群,在她唱歌时,在一旁伴舞。两人一个张扬,一个内敛,饶有趣味。“郭老师,以后你不要唱歌了,就讲段子吧。”粉丝调侃。他们喜欢这种反差,一个专业院团的歌手原来也可以这样,真实又可爱。
当演员们“真实做自己”,放大了自己的优势和性格,收获的喜爱纷至沓来。团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、曲风和定位——有人是清冷的美女唱将,唱情歌的情歌王子是张学友安徽分友,可爱的,温柔的,沉闷的,各有所爱。
“你们这样接地气很好,不像我们印象中专业院团的艺术家,有距离感。”一位粉丝说。
艺术如何走近大众?
卞珊珊很喜欢著名越剧演员茅威涛老师的一句话,“我们必须确保自己的作品能够摆上时代的货架”。她介绍,探索和创新一直是安徽省歌舞剧院的传统。
在抖音直播,被他们视为迈出走近大众的“最大一步”。这是一个年轻的团队,主力演员中资历最长的不过是80后。年轻演员在直播间有了更多被看见的机会。去年刚加入剧院的95后歌唱演员杨璐,现在已经是团里的直播生力军。因为要完成“作业”,她一遍遍练习像《左手指月》《春天的芭蕾》这样的高难度作品,进步飞速。粉丝们耐心陪着她成长。中年粉丝们鼓励这个邻家小妹,“慢慢来”“不要掩盖自己身上的闪光点”。
卞珊珊说,演员们在直播间里日复一日的锻炼,信心和业务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,有了“家人们”支持,激励他们投入更多心力,“站好、站稳线上的第二舞台”。
这个坐落于中部省份的专业剧团逐渐被更多人看见。直播间里,经常有粉丝问他们的剧场地址,想去线下看他们的演出。在剧场的大厅,不时会有免费的小型音乐会,本地的抖音粉丝经常造访。“我们在曙光路45号。”他们又一次在直播间里回答,并发出预告,今年6月底,主播们参演的原创音乐剧《有一天》即将上演。很多粉丝踊跃说要去捧场,其中不乏外地的粉丝。直播间打开了一个窗口,“是我们对外的最直接的宣传”。
直播让年轻演员多了一个安放艺术梦想的机会。随着线上直播的火热开展,全国各地的演出邀约也纷至沓来,增加了院团人气,拓宽了收入渠道。浙江台州、湖南张家界等地的客户通过线上观看直播、实地考察,最终顺利签约。
卞珊珊说,直播团队将立足自身资源禀赋,发扬团队精神,不断突破创新,打好徽字牌、唱出徽州味。“深化线下演出、线上演播‘双演融合’新业态,着力经营好直播‘第二舞台’,履行我们国有文艺院团的责任和担当。”(文章来源:合肥晚报)